2016年1月19日星期二

動物界鍵盤戰士 替受虐生命鳴冤

《蘋果日報》,2016/1/17

一個鍵盤、一台電腦,這年代人人都能變身鍵盤戰士,不平則鳴。網絡成了召集民間力量的渠道,近年社交網站上的動物維權專頁亦如雨後春筍。貓、狗、野豬、野鳥、天竺鼠以至刺蝟等,各有多個領養和權益關注專頁;公屋逐狗、拒動物坐交通工具和虐畜等社會議題亦藉此傳千里。當中既有學者發放文章盼引起大眾對動物生存權的反思,亦有動物保護人士走上前線,借專頁協助市民向警方舉報虐畜案,讓這個社交網站專頁盛行的年代,動物也可受惠。

三年前,從事文職工作的陳梅麗(Faye)於上班途中,發現一隻肚被整齊割開、內臟溢出、腸道更被拉至一米長的貓屍體,她直覺事有蹺蹊,遂強忍顫慄和難過,為貓拍照,盼或能成為日後緝兇的關鍵證據。同時,她致電食物環境衞生署收拾貓屍,免被曝曬。好友鄭錦珊(Zoie)在動物保護組織「非牟利獸醫服務協會」(NPV)工作,同日得知事件後鼓勵Faye報警,警方卻斷定貓是遭流浪狗襲擊,事件最終不了了之,「但我敢斷定是人為,一來因為附近曾屢次發生虐畜案,二來貓身上整齊的傷口明顯非狗咬。」Faye說道。小生命血肉模糊的死狀令她往後多月一直失眠,同時Zoie和NPV主席麥志豪(Mark)因每日接獲多宗來自市民的懷疑虐畜求助個案,但政府對動物維權集會和遊行仍然置若罔聞,甚至連會面對談也拒絕,便決定聯同Faye及十多位同路人,成立社交網站專頁「爭取成立動物警察大聯盟」,揭示我城虐畜實況,最終目標是令執法機構正視虐畜案,並成立專責調查的動物警察。

民間動物警察 助市民收集證據報警

食物及衞生局局長高永文曾公開指香港虐畜案正逐年下降,Zoie無奈回應:「我們每天都為大大小小的虐畜案奔波,曾遇上被主人帶到診所時已嚴重營養不良的狗,愛協卻指主人已盡責地帶牠應診而拒召警處理,狗最後失救餓死。」作為大聯盟專頁之首,Mark感慨地指出並非所有市民也有勇氣向警方舉報虐畜案,主要是擔心程序繁複又耗時,加上有感虐畜案在港不被重視,怕徒勞無功而選擇隻眼開,隻眼閉。大聯盟專頁頓成了不少市民的求助渠道,Zoie指每天也收到大量懷疑虐畜的訊息,義工成員致電舉報者時,都會教導對方先拍下現場環境和動物屍體,再判斷是否派成員到場和報警,「面對面目全非的動物屍體,舉報者難免激動,我們便會透過電話一邊安慰一邊教導。」這批願意花上公餘時間,不分晝夜出動的民間動物警察其實不過18人,卻身經百戰,為舉報虐畜案而出入過無數次警局。接到舉報案件,聯盟成員抵達現場後,會四出打探附近有沒有曾目睹或聽見案發經過的人,同時地氈式搜尋能助破案的蛛絲馬迹,例如虐畜的工具、盛載毒餌的容器等。警員到達後,他們又會陪伴舉報者詳述發現案件的來龍去脈,甚至把收集到的訪問和環境照片,燒成光碟一併交予警方,盼他們積極緝兇。

成立至今,大聯盟專頁已處理過147宗虐畜個案,涉及的受害動物高達654隻,當中倖存的不到500隻,成功將行兇者定罪的個案只有五宗。Mark失望地表示,大聯盟義工數目不多,大家每天都只能按虐畜案的嚴重程度篩選處理,深深體會到現行動物保護法例的不足,例如不包括主人疏忽照顧,導致不少「寵物」缺乏活動空間和溫飽,生活環境比流浪動物更慘不忍睹。然而,Mark指不少市民遇上懷疑動物虐殺案時,會選擇將責任掉給他們而拒絕作進一步協助,「網上世界,一個『like』、一次分享、數句留言,網民便會以為已表達了生活態度和價值觀,不用負責任。其實何不多踏出一步,報警求助,為牠們進一步發聲?」

有人形容走上街為激烈的抗爭,鍵盤戰士則是溫和的幕後支援者。去年10月,與好友成立社交網站專頁「動物公民」的香港大學社會學系講師唐嘉汶(Carmen),同樣屬前線分子,因為她正計劃在校內開辦動物與社會關係的核心課程。小妮子是港大社會科學系的畢業生,後於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執教鞭,當上講師前又曾在同一校園念畢博士學位,她指自己半生在同一地方打滾,卻從未接觸任何討論到動物的課程。「我本以為動物跟社會學是絕緣的,怎料西方國家原來早有大量社會學學者,曾就語言學分析動物地位,又對劏牛宰羊的肉食工業、皮草業的殘忍悲歌,以及動物園圈養文化等問題展開研究!」為提升市民對動物議題討論的層次,動物公民專頁有繙譯外國討論與研究動物的簡易文章,亦有自家作品。

動物維權組織 以文字研究教育大眾

除了Carmen,動物公民背後尚有6名「打手」,包括同樣在大學當行政工作、亦曾為人師表的黃繼仁(David),在理工大學和中文大學執教鞭的、當測量師的、搞網上獨立媒體的及搞音樂的義工成員。「『動物公民』的意思是尊重動物生存權,應該是公民的責任。」說話的David,有10年爭取動物權益的經驗。這天跟Carmen一起踏入這位勇士的家,書櫃中皆是海內外動物維權的書報。憶起舊日的維權抗爭,David笑言既能約見官員,又可在立法會無聲地舉牌抗爭。其間,虐待動物的罰則曾提升以增加阻嚇作用,對無牌的非法繁殖場的管制亦加強。不過,隨着前年雨傘革命落幕,立法會的高牆亦大幅強化,David從此難以跟官員見面,連出席立法會旁聽時,手稍舉高亦被請離開。「既然外面聲音已進不了立法機關,那就想要從教育做起,因為不論民主或極權的社會,最終還需以民心去向作依歸。」David說道。

為提升曝光率,動物公民的文章散落在兩個網上媒體和一份主流報章,再被轉載回專頁內供人分享。每篇文章的配圖都不多,亦不過一千多字,內容有透過筆者逛深水埗小手工材料店,跟店主就門口擺放的牛皮,繼以討論皮毛的出處,又有記述某成員昔日當教師時,遇上一隻躲於校園角落的迷路小狗,教職員喊打喊殺的表現,深入探討動物與社會的關係。踏入新一年,他們正籌備一份針對中、小學生的講座內容,以及一系列本土研究,例如幼兒書中出現的動物形態和動物玩具模型的形象等課題。

回家路上,我翻閱兩個專頁的內容,它們的形象一剛一柔,分別以圖片和文字向我呈現了一幕又一幕血淋淋的現實。相中的人和字裏行間,都是這群鍵盤戰士對我城毛孩的珍視。

面書查詢:爭取成立動物警察大聯盟、動物公民